2023年4月26日 星期三

根據學者Olivier Kachler指出[1]Henri Meschonnic跟他的前輩譯者不同之處在於凸顯兩點,一是,「詞彙的選擇,把注意引到希伯來文的韻律(prosodie)」,二是,「空白的排版使用(l’usage typographique)」。Olivier Kachler說,在Henri Meschonnic翻譯聖經創世紀那裏:

韻律鏈是連接「泥」(boue)—「混亂」(trouble)—「暗」(lombre)—「渦旋」(ramous)—「氣息」(souffle)與「覆蓋」(recouvre)。這個系列試圖重新組合[h][u]之希伯來語的音素(phonème)。關於空白,它是要回應經文裏的分離重音(accent disjonctif)。例如希伯來語tohu/vavohu[2],構成一個句法又是韻律的單位——tohu bohu,舊約聖經裏著名的字,tohu 意指荒廢,bohu意指昏暗(sombre),且引申為混沌(chaos)。此外,tohu這個字的後面帶有一個斜槓“/”,是一個分離重音(laccent disjonctif),也就是說,在tohu/vavohu的中間有一個節奏(rythme)的設置。因此,Henri Meschonnic提出「句法群組、韻律群組與節奏群組之間的衝突是構造語意的所在」。在他手中,翻譯把這些群組帶到前台,視為要項,反而語言學在譯文的組織上顯得次要。這是把聖經的再翻譯連結到詩學的現代性。事實上,空白排版的詩學做法是Henri Meschonnic借用美拉美(Mallarmé)與克勞岱爾(Claudel)發明,這兩位象徵主義詩人有感於傳統格律(métrique)的危機,並以這種做法來對它進行批判。正是從象徵主義詩人開始,追求韻文(vers)有一種「特許的內在結構」,也就是重音化,日後轉變為「可變與多元的規範性」。

對於不看重翻譯,認為翻譯是次要的,現代詩學是加以反對的,並給出很好的反例,這裡至少有兩個方向:一方面,詩學語言的現代性為翻譯帶來新的可能,在於重寫聖經之同時,也是一種再閱讀,並在我們自以為通曉的文本背後,促成另一個文本的真正再發現。就Henri Meschonnic而言,重點在於「聽取聖經的詩文(poème)」,反對的是傳統意識形態的閱讀,以及在這種情況下沿用宗教性的閱讀。但互為因果的是,對希伯來文與聖經的研究,彰顯並改變了我們如何看待現代文學與語言的範疇。就像空白,朗讀將它納入文本意指的一部份,而朗讀,甚至是讓空白取得意義的主要原理。讓我們設想有一個屬於書寫的口傳(oralité),由書寫生產的口傳,傳統派卻加以反對,並口述(l’oral)與講述(parlé)混為一談[3]Henri Meschonnic將這種口傳定義為「辯證上的一個單元,既發生在『寫』的裏面,也在『說』(dire)的裏面」(une unité à dialectique interne de l’écrire et du dire)。但瞬間,節奏的構思也產生變化了,文學性因而也是。節奏不再被視為是美學的、點妝的原理,它不是在邏輯、詞彙或句法上被添加到一個在他處已構成的意義上;節奏是語意學的原理,是來自於每個文本的陳述活動。Henri Meschonnic這麼說,「在一個文本裏,意義的生產是溢出意義本身的」。



[2]關於tohu va-vohu,請參考 http://www.hebrew.idv.tw/void.pdf,或http://book.goodjob.tw/sjzs9/sjzs2/gen/gen13.htm。

[3]我把l’oral翻譯為口述,就像我們常說的口頭報告,法文表式是"présenter à l'oral",所以,口述不是講述而已,更是以親口的方式讓別人聽到人要講述的東西,但講述不一定是口述的,譬如以錄音方式播出;口述則不是,也不被允許,會背離原意——在此,口述是現場發生的語言事件,一定要有人在場聆聽,但講述則不一定,譬如,我們可以對牆壁講述,像是劇場表演。若牆壁有聆聽能力,是生命體,或是人的化身,那麼,我們可以說,我向牆壁口述——其實,祭拜也是帶有口述成份的儀式。附註:口述或口語的譯法,兩者都可通。

附註:

Henri Meschonnic翻譯《聖經》「創世紀」1.(1973年版)

2003年,Henri Meschonnic翻譯《聖經》「創世紀」1.「泥濘」(boue)修改為「荒蕪」(vaine),將「混亂」(trouble)改為「空無」(vide),是在他跟文學家Pilippe Sollers對談中談到,網址: https://www.pileface.com/sollers/spip.php?article857



傳統漢譯:






2023年4月25日 星期二

裸命與紅移 

幸讀胡淑雯的文章,實在是不能忘記,因為現在有,將來也會有,身份在社會制度上的「裸命」不就是這樣。阿岡本的理論一點也不抽象,也不歸屬於歐洲西方人,但多出一些不同的歷史、政治與文化區塊的內涵,而過去時間不會消失,至少會永遠凍結在某種地點、場所等不同模態的空間上,除非連物質空間也被摧毀了——被重力場消化掉,空間塌陷成黑洞,進入無以名狀的奇點,完全被吸入事件穹界(event horizon)內,一種時空的曲隔界線內。黑洞,或許是極權體制的最愛,完美的喻體,權力作為一種終結武器,只是會留下光的痕跡,在天文學上稱作是紅移(redshift),據說,其影像會經歷無止境逐漸增強,需要用無限長的時間才能到達黑洞的邊界。換句話,紅移是裸命者的聲索與影權。

2023年4月21日 星期五

蛇與筆電,應許一個安娜其語族

—關於《泰雅精神文創劇場》—

莎妹劇團2023年徐堰鈴x游以德《泰雅精神文創劇場》

台北表演藝術中心藍盒子

2023/04/0814:30

一隻蛇,完結這齣兩小時的戲:Sayun Nomin(游以德)飾演漢族女研究生,來到「彩虹灣原住民文化村」園區,受蛇驚嚇,一陣慌亂,失手摔毀存有田調資料的筆電——剛好呼應此刻是園區清空,結束營業,也是從頭到尾整齣戲的故事主軸,像是套層密藏(mise en abyme)的編劇策略。

以筆電摔毀的災難為敘事收尾,正是本齣戲所有諷諭當中之最,應驗了戲裏曾提到若有蛇出現,往往是祖靈有話要說,那要說什麼?嘲諷台灣近年來的原民熱,特別是學院論述或知識生產的文化掠奪。對此,我們必須給予終結,正如毀掉筆電與田調資料,至於消費原住民文化,在土地或經濟上對其生命權益的壓迫與剝削,那就更不用說了。

不要錯以為悔悟就能了事,那得看行動,至於漢族女生的懺情,我們可不要把她的純情告白當真,那是編劇Sayun Nomin的反話,以其語調之歇斯底里的親自演出,擺明就是她的諷刺。我們若接收這份道歉的樣版聲明,若那可真是犯傻;一方面,誤解了編劇的用意,另一方面,錯把族群的政治正確性當作直達車,可能直接撞毀在止衝擋(buffer stop),徒留“正義”兩字——或直飛班機,最後只好迫降在沒有該航站的不明荒地上。那麼,要棄守正義?當然不,漢文化在台的殖民暴力與掠奪本來就是錯,此劇點出兩種身分,一是園區管理階層的蔣先生,暗指黨國的統治階級,以戒嚴時代的標準國語腔在麥克風裏隨口國罵,頤指氣使;另是開貨車的閩南人,唯利是圖,沒耐性,只會把人當成商品貨物來運——且在殖民慾望上,這兩種人沒差太多。所以,要確信有正義,否則世界只有侵凌當道,做人是無望的,包括淪為中華民族家父長制的國家禁臠,正是此劇的暗諷。

一切只能歸咎於族裔的倫理範疇?《泰雅精神文創劇場》是以祖靈蛇力為意念,讓筆電摔壞,得出一個可能的診斷:研究原民文化是漢族不能做的,連紀錄也不行,不管研究者是男生或女生,做得有多深入——此劇以泰雅族語玩了一個性笑話。換句話,問題出在漢族,跟研究動機之誠偽沒太大關聯,因為對知識流通與語言工具的掌握,便造就了一位有文化資本及其累積能力的人,就有可能成為這方面的僭主;譬如,漢族女生本來要研究卑南文化,後來發現該族人口少,學術效益不大而把研究對象改為泰雅族,以及在園區工作的「北露」(Ihot Sinlay Cihek抱怨漢族的學術研究者在採訪事後,既沒掏腰包購買原住民產品,也不懂回饋,只關心自己的學術出版。於是,此劇暗含了一個基進的質問:當人仍活在殖民體制、享有先輩拓墾遺澤的暴力歷史裏,似乎任何的田調、文化採集與研究都注定成了文化詮釋權的掠奪與占有,縱使心態良善,結果也一樣——除非得到族群的認可與託付,是信使或代言人的授權。這更是個疑難,難題在於漢族不能研究相較於他的弱勢者,而任何優勢者只能研究自身文化,或比自己強大、更具流通力與宰制性的另一種優勢文化,如英語——這時,筆電可要保護好,不可摔壞。這意味著,身為弱勢者,原住民得以己之力,建構自己對自身文化的理解與詮釋乃是必要的事。那麼,原住民園區意味著什麼?顯然是被宰制的族群文化,在漢語文化治理下的展演圈養與商業奇觀化,從早期80年代到晚近逐強化保存、振興與研創功能,類似文化中心或生態園區的創設[1],後續發展看似態度積極,撥亂反正,但如同此劇掩不住園區既有的殘酷意象與創傷。於是,來到園區的漢族女生,當她等同於我們是被她傳喚到庭的觀眾時,這台下的「你」到底又是何方神聖?

結論是原漢區辨,彼此要分辨清楚?但顯然不是,《泰雅精神文創劇場》的戲角全部是由原住民飾演,編劇Sayun Nomin在此埋下一個梗。暫且不論她以漢族女生的學門頭銜「台灣大學文化民俗多媒體跨域研究所傳統媒材介入組」之氾濫與自編自演,行諷刺之能事,與其說Sayun Nomin扮演該女生是漢族,倒不如說她也是講漢語的人,是漢語的代理人或許,漢語在今天應該被改稱為華語,一種雜化、去中心化、包容異質與全球離散的中文,也就是說,Sayun Nomin本人連同化身為漢族女生講的是華語,是華語的代理人。這個代理人除了泰雅族Sayun NominHola Taru(張念誠)與朱安麗,還有阿美族的Fangas Nayaw(陳彥斌)Ihot Sinlay Cihek(卓家安)擔任聲音演員的鄒族So͘ Ta Voyu(蘇達),客家人導演的徐堰鈴,若要擴大到整個演出團隊「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」成員也行,包括漢族在內,族裔之多,到了幾乎可省略唱名的程度。這是在華語平台上的大合唱,且無礙於此劇僅由原住民的演出,因為這個大合唱反證了華語平台的優勢。這裏,有筆電是好端端的,它在後台,屬於後設層次,有實際功能,不是舞台上寓言性的筆電,被摔毀的道具筆電。

於是,此劇詔示,似乎“泰雅精神”——或傳統所謂的Gaya——得借助華語平台,得以向外界闡述或闡明,證明了華語能涵化族語、統整各方族語的規範語言;例如,故意錯亂語境的成語,冒出的玩笑話“五穀雜糧”,觀眾都能立即知道它是指“五味雜陳”。玩笑歸玩笑,但背後實則是華語能給予的自由造詞或文法變造,如作家Syaman Rapongan(夏曼·藍波安)的句型變法,以達悟族語的句法(syntax)倒裝了華語語序,或直接把名詞變成形容詞等特異修辭[2];或如卜袞(Bukun Ismahasan Islituan)的優美詩作〈臉上的露水〉,裏面一句「小孩已從牠的眼睛逃開」[3],在此,眼睛不再只是器官,更可換喻為一個agent(動因、施展能力者)。想到法國詩人與詩的理論家Henri Meschonnic曾講過「電通法語我歪講」(Je défrançaiscourantise),並認為翻譯不單是找出適切的譯詞,更要找出語言的力量,把它翻譯/引導出來[4]。此外,卜袞這首詩提到布農族的Samu,地位類似於泰雅族的Gaya,容許我說是生命與大寫符碼(Code)的纏結,貫穿日常、禮儀、耕獵婚喪等社群倫理到環境、自然、宇宙、生命萬物之所有一切的規範與活動的「該與不該」。既然華語是雜化的,我們更沒理由拒絕有一種不是以它為尊位的語言系統,至於族語雙向涵化的張度與強力刻蝕,與其高喊“河蟹”的大合唱,毋寧是交戰或輪戰彼此族語的爭鳴,並應許這個爭鳴有個未來在地的安娜其語族(Anarchist language group)——因此,與其說是族語,毋寧說是它被涵化的語族。

這個語族不是沒有它的線性史,但線性是擔保它的分支或分岔,以利於它的異度增長與分歧生成,就像生物學所謂的「分支生成」(cladogenesis),正受益於Fangas Nayaw奇妙的美學構想:2022年台灣美術雙年展「問世間,情不為何物」,以導演身分在館內畸零地規劃的行為展演《亞人阿咪使》(Demi-Ami Cladogenesis),但比較到位的反而是他精彩的編舞《拉什麼龐克》四頻道錄像;這是有深意的離經叛道,以其所謂「原民龐克」(indigenous punk)的未來主義來破除刻板的族群舞蹈,從而是語族舞蹈,或如郭敬耘在其單頻錄像《製圖者》談到克里奧化(creolization的身體與語言意識[5]。再者,我們不應忘記原住民的口傳文化,其族語的文字化是借助羅馬拼音,因此才有族語的文字或書寫體,其歷史可溯及四百年前荷治時期西拉雅語的新港文,緣起於荷蘭人為了宣教而翻譯的聖經馬太福音與約翰福音[6]。換句話,台灣語族的組成不是只有華語方塊字,可與之等量齊觀的是原住民的羅馬拼音書寫體。於是,當「北露」在劇中頻喊「神會打開一扇門」令人莞爾,是達觀的幽默,自嘲生命被擠壓的困境,但也揭露原住民的書寫體無法排除來自基督教神學的參贊(counselor)不是一句教義「西方文化殖民」就能定案;事實剛好相反,例如花蓮「光織屋」的藝術家杜瓦克(Tuwak Tuyaw)以其父親巴格浪每晚譯經的個人事跡,提到葛瑪蘭族可藉由翻譯族語聖經,帶動族語思辨與思想的激烈辯論。一段曲折故事,其艱辛路程還有待承繼既往的中斷,去年由「中華威克理夫翻譯會」推動,緬懷馬偕在日記中的紀行之餘,呼籲「『再不翻譯就凋零!』馬偕為噶瑪蘭族千人施洗,願用神話語承繼族語」[7]

尋回筆電,但不無危殆,是《泰雅精神文創劇場》的重要課題。此時,我指的筆電反而是它作為記號學上的道具,是技術,科技或語言工具,是文化資本的淵藪與必要投注的戰場,是過往神話的矮黑人以技術啟蒙者夾帶奇淫幻術的難以掌控,賽夏族只能以「矮人祭」(pasta'ay)來表述身為受益者的愧疚與恐懼。想到打字機,寓意詭譎且最豐饒的是威廉・布洛斯(William S. Burroughs)的《裸體午餐》(Naked Lunch)或大衛柯能堡(David Cronenberg)的電影改編;它被設想成一部狂野機器,是「器官外置化」(exosomatisation)[8]的科技表徵,今天,這部機器筆電。若說它有迷幻Gaya與顛覆各種疆界的能量,那有何不可,畢竟是循著Fangas Nayaw已闢開的原民龐克之路而向前推進。想到編導Sayun Nomin緬懷父親的深情短文〈尤敏巴度那個無法田野〉[9],且挽留這份愁悵於往昔,人總要迎向田野無竟的未來,其實正好是不斷當代的“於法無據”之實驗與展開。因此,為了路引,何不迎mqu[10],逃入牠身上迷因般的紋理。

陳泰松2023/04/14



[1]例如,苗栗泰雅原住民文化產業園區,或特別是深具規模、1976年創設於屏東縣瑪家鄉臺灣原住民族文化園區,委託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整體規劃,現隸屬原住民族委員會,目的在於保存、維護原住民固有文化,提供學術研究及交流,發展社會教育及觀光發展。就國外而言,跟後者締結為姊妹館的日本白老愛努(Ainu)民族博物館,在2020年以UPOPOY(愛努語,意思為大家一起歌唱)為精神標語,擴建為「國立愛努民族博物館」與「國立民族共生園區」(National Ainu Museum and Park),但期間不是沒有爭議,請參見許仁碩〈原住民不是觀光財:日本爭議的「愛努人新法」〉,「轉角國際」(2019/03/29),https://global.udn.com/global_vision/story/8664/3725787

[2]夏曼•藍波安,〈海浪的記憶〉,東華大學網站,網址: http://faculty.ndhu.edu.tw/~e-essay/essay/xia-man/2007/12/13/%E6%B5%B7%E6%B5%AA%E7%9A%84%E8%A8%98%E6%86%B6/(亦刊載於《人本教育》札記二○○○年五月號)。此外,此詩作收錄於以它為名的著作《海浪的記憶》,聯合文學,2002年。

[3]卜袞,〈臉上的露水〉,收錄於《山棕月影太陽迴旋——卜袞玉山的回音》,魚藍文化出版,2021,頁42

[4]Henri Meschonnic, Éthique et politique du traduire, Ed.Verdier, 2007, p.115

[5]關於克里奧性créolité/ creoleness),參見《文化研究季刊》第159松井裕史(Hiroshi Matsui)專題論文〈克里奧化是過去也是現在更是未來〉下載網址https://www.csat.org.tw/Journal.aspx?ID=22&ek=120&pg=1&d=1668

[6]信望愛聖經」資源網站有公布西拉雅語《馬太福音》與《約翰福音》的字彙分析功能,參見「中文線上聖經西拉雅馬太、約翰福音Parsing」,網址:bible.fhl.net/siparsing

[8]來自斯蒂格勒(Bernard Stiegler)的哲學術語,參見〈藝術,在二十一世紀能做什麼?〉,網址:https://www.tfam.museum/File/Journal/Content/44/20201014110820480529.pdf

[9]參見《幼獅文藝》20213月號/807期。該文也可在其臉書找到,網址: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profile.php?id=100064118410220

[10]意為蛇,賽考利克泰雅語(Squliq Atayal)。

  岔生的光 —— 關於 Watan Tusi 《走光的身體》 “走光”往往是指一個人在公共場合不想顯露、或不經意露出衣物的內裡與某物,包括私密的肉身。以這個詞項定義這齣“說演式”的舞蹈很耐人尋味,大概是我所看過的原住民當代舞團最具觀念操作的演出了;它並不急於在美學形式上開拓...